博翔科技為專業機械設備歐規/美規及半導體設備SEMI S2輔導顧問公司

本公司為專業從事設備安全檢測驗證與碳足跡驗證的輔導機構,擁有經驗豐富的機械安全輔導工程師,並與多家國內外知名驗證公司合作。

服務範圍包含各項產業機械、工業電控系統、鞋廠自動化設備、半導體設備及光電廠設備…等產品。

我們擁有在電子電器、家用電器類產品、電池類產品與機械設備類產品等認證經驗,亦熟悉各國法規要求及驗證標誌申請作業流程,與各國官方驗證單位直接配合,幫您快速取得各種驗證標誌。

碳足跡是什麼?

產品的生命週期溫室氣體排放量(或稱產品碳足跡)的計算,需要有一套一致性的方法來引導與規範計算的過程。自2008年英國標準協會公布第一個針對產品碳足跡計算的規範—PAS 2050後,國際間目前已發展與發展中之產品碳足跡相關標準/規範。

一個產品在其生命週期內排放多少溫室氣體?過去幾年間,這個問題變得愈發重要。“產品碳足跡”可以給出答案。

產品碳足跡統計了一個產品在其生命週期各個階段產生的所有溫室氣體排放量。例如從資源開採、前體製造、成品製造,到成品離開公司大門過程產生的碳排放。

產品碳足跡使產品的溫室氣體排放量變得透明。

同時,博翔科技們採用環境、經濟和社會標準對產品進行全面的可持續發展評估。

英國碳足跡計算準則—BSI PAS 2050
BSI PAS 2050「產品與服務溫室氣體排放生命週期評估規範」為英國標準協會(BSI)制定並集合碳信託(Carbon Trust)與英國環境、食品與農村事務部(Defra)之力發展而成,2008年版於2008年10月29日正式公布,為第一份針對產品與服務生命週期溫室氣體排放而制定之規範,亦成為國際標準組織(ISO)發展碳足跡準則之參考文件,同時也是目前我國計算產品碳足跡時,最多也最常被採用的標準。目前已修訂為2011年版。

國際標準組織(ISO)的碳足跡計算標準—ISO 14067系列
ISO 14067標準由國際標準組織負責制定環境管理(environmental management)系列標準的第207技術委員會(ISO/TC 207)下第7子委員會(SC 7)負責制定。ISO 14067的發展目的是為提供產品溫室氣體於量化與溝通方面之要求事項。
ISO產品碳足跡標準歷經多次的委員會議討論,終於定案,於2013年5月21日以 “技術規範” 方式正式公布為 ISO/TS 14067:2013。而近年在2018年8月20日又發佈了ISO 14067:2018國際標準正式取代了技術規範 ISO/TS 4067:2013。
Note: ISO/TS被歸類為ISO的技術性文件,即Technical Specification(技術規範)的縮寫,其與「Specification(國際標準)」在本質上仍有一些差異。

碳足跡盤查認證流程:

博翔科技獲得許多機構認證標章,專業度值得信賴

而博翔科技輔導產品眾多,CNC、包裝機、塑膠機械、壓出機、滾輪機以及PCR檢測儀器,皆可以透過博翔科技的輔導,取得相關認證。

我們的六大服務

全球權威認證機構
可協助取得全球相關認證標章,讓您的產品可以出口全球各地取得當地銷售資格

擬定認證方案與組合
爭取一次測試,取得多個或多國認證;把握認證過程環節,及時反饋進度,縮短認證週期,提高效率

CB轉證服務
協助獲得處理電氣電子產品和元件的安全、電磁相容性和能效的相關認證,並可以獲得國際電工委員會電器產品合格測試

防爆認證專區
針對使用在礦區或潛在爆炸危險環境的電子設備及非電氣設備,舉例:石化業、加油站、印刷廠、塗料廠及麵粉加工業等存有易燃易爆類氣體、蒸氣或粉塵的場所,我們提供產品認證需求。 有此類需求請撥打分機104

協助準備各式技術文件
總裝圖、爆炸圖、電路原理圖、材料清單、標籤、說明書等;協助客戶準備測試樣品,提供預檢、預測試服務

檢測領域廣
涉及電子電器,無線通訊,醫療設備,汽車類檢測,能最大程度滿足到客戶需求

成為博翔科技的服務客戶,不只是博翔科技永續的客戶,更是擁有博翔科技專業的國內外證書團隊服務。

不論是在海內外入關問題方面、買家對認證問題釋義方面以及相關各國法令的專業知識,博翔科技服務眾多不同產品類型客戶

皆能一一替您解答。博翔科技不只是為客戶解決認證問題,更致力於提供客戶在取得認證之後更多產品行銷全世界的多元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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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04-23598008#106(國際轉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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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余顯斌/問候天堂     01     媽媽,當你背著背包走出門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哭了。盡管爸爸背著你使勁地叮囑我,一定不要哭,不要讓眼淚流出來,這樣會讓你更難受。可是,我還是忍不住哭起來,不住地用手擦著眼睛,擦著流出的眼淚。你見了,回過身,用手拍著我的肩說:“欣兒別哭,別哭,舍不得媽媽嗎?” 我搖著頭,甚至用帶著哽咽的聲調說:“媽媽你走吧,出去散散心吧。” 你低下頭用額頭輕輕地抵著我的額頭,輕聲說別哭啊別哭啊,可你的眼圈也紅著。我擦了一下眼淚,看著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蒙著薄薄的霧氣,越來越濃,就如滿山的云霧一樣壓下來,濃縮起來。盡管你仍大睜著眼睛,不想讓霧氣濃縮成點,可是,那兩層霧氣仍然亮亮地凝結著,凝結成兩粒淚珠滾出來,順著你的臉頰緩緩地流下來。你用手輕輕拍拍我的頭叮囑:“在家聽爸爸的話啊,乖。” 我輕輕地點著頭,又聳著肩膀抽噎了一下。 我覺得你并不像我心中的白衣天使那樣愉快,那樣浪漫,我甚至覺得你有些可憐,可憐得讓我心里說不出的心疼。 在幼兒園的時候,我就聽胖胖的朱老師說,醫生是最可愛的人,是白衣天使。那時,我多驕傲啊,我坐在那兒仰著頭,高高地舉起手來,朱老師愣了一下,笑著點點頭問:“周欣兒同學,你有什么事嗎?”我如一顆炮彈一樣呼地一下沖起來,迫不及待地晃動著腦袋告訴老師,我媽媽就是醫生,就是白衣天使。朱老師看著我,睜大眼睛做出艷羨的神情道:“真的嗎?真了不起,讓我們為周欣兒同學的媽媽鼓掌好嗎?”朱老師說完鼓起掌,班里所有的小朋友也都鼓起掌,都很羨慕我。我高興地站在那兒左顧右盼,如一個得勝的大將軍,都忘記坐下來了,至到朱老師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膀說請坐,我才戀戀不舍地坐下來。我那時就想,既然你是白衣天使,我是你的女兒啊,我就是小白衣天使啊。可是,朱老師的女兒朱照照卻不這樣認為,她說她媽媽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她難道也是小靈魂工程師嗎?我望著她,她的鼻尖上沾了一點白灰,就如電視里的壞人,咋看也不像小靈魂工程師。我就堅決地搖搖頭,她很失望,就說,如果我不說她是小靈魂工程師,她也就不承認我是小白衣天使,是贗品的,是摻了水分的。 我無奈,只有點頭答應了這一場小小的交易,稱她為小靈魂工程師。 我接著提醒:“朱照照,你鼻尖上有白灰。” 她沒有擦掉白灰,反而一挺胸脯說,那是粉筆灰,是人類靈魂工程師的標志,她媽媽經常臉上或手上會沾一點兒的。她說完,就嘎嘎地笑著喊我小白衣天使。我答應著,玩著玻璃球,她就睜著眼睛在旁邊急迫地看著我,提醒我要喊她小靈魂工程師。我就不情愿地喊著,她一點兒也沒看出我的不情愿,高興地答應著,學著朱老師的口吻道:“周欣兒同學,有什么問題嗎?” 我和朱照照曾悄悄地拉勾發誓,以后必須這樣叫對方,絕不反悔。誰知她拉勾后的第二年就反悔了。那時我們是一年級,讀著“春天來了,小燕子又飛回來了”,聲音哇哇的,和窗外的桃花相互映襯成一片紅色,潤潤地鋪開來。朱老師笑著,胖胖的臉蛋笑成一盤可愛的向日葵。有一天,一個同學遲到了,朱老師就處罰那個學生,拿書本在他的頭上輕輕拍了一下,“啪”的一響,讓他出去站在門外。那個學生的爸爸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就嗚哩哇啦地吼著沖進校園,拿著一把刀子如張無忌行走江湖一樣劃拉著揚言,一定要放了朱老師的血,讓她付出代價。我們都嚇壞了,有的同學嚇得尿了褲子,有的鉆到桌子下,朱照照更是嚇得拉著她媽媽朱老師哇哇地哭著,好像生怕一松手,她媽媽朱老師就會被那個人放了血似的。最后還是校長趕來,低頭哈腰,說盡好話,如電影中漢奸對待鬼子太君那樣,答應了那個家長的全部要求,讓朱老師道歉,讓朱老師賠償孩子尊嚴受損的損失費,讓朱老師在全校師生面前做檢討,那人才齜著牙氣哼哼地走了,走的時候還很堅強地指著垂頭喪氣的朱老師說:“看你那個慫樣子,也是打人的人嗎?” 你聽到我回家的敘說,氣呼呼地說:“那個家長咋那樣啊?真是人渣,應該關起來。” 可是,那個家伙并沒有被關起來,那段時間還特別引人矚目,我經常看到他騎著摩托吹著口哨帶著他兒子嗚嗚地飛馳向學校,很多人見了都指指點點的,還有一些人等他停下摩托的時候還特意過去打招呼。學校里也沒有什么變化,唯一改變了的是朱照照的理想,就如一個氫氣球,讓那人刀子一閃給放了氣。朱照照死活不再愿意當小靈魂工程師了,她竟然羨慕起我來,想當小白衣天使。她說,她和我關系最好,最鐵,她說那就叫閨蜜,閨蜜懂不?我當然懂,我說我媽媽就有閨蜜,就是醫院的張阿姨,兩人見面的時候就會手拉著手,就會悄悄說著一些話,然后就嘎嘎嘎地笑。朱照照說我們也是那樣的閨蜜,說著,她就很閨蜜地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和我說著話。可我不想讓朱照照當閨蜜,因為朱照照學習不好,智商不高,和她做閨蜜是一件很掉價的事情。朱照照就開動她那并不高明的智商,想啊想啊,想出了一招拉攏腐蝕我的辦法,去買了一包五香雞爪,故意在我面前咂吧咂吧地吃著,吃就吃吧,她還狗一樣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了幾下。我實在受不了誘惑,就問道:“朱照照,五香雞爪好吃嗎?”朱照照說好吃死了。說著,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再次吐出舌頭,使勁舔了一下嘴唇,咂吧一聲響。 我也跟著咂吧咂吧著嘴唇,舌尖也舔著嘴唇。 我暫時壓制住自己優等生的驕傲和得意,可憐巴巴地說:“給我吃點好嗎?” 朱照照搖著頭,沒有說話,又開始吃起她拿出的第二個五香雞爪,這次吃完后她沒有用舌頭舔嘴唇,而是細致入微地舔著自己的手指,好像她的手指也是五香雞爪一樣。舔得差不多了,她才對我說,如果我答應她當小白衣天使,她就給我吃五香雞爪,不然的話,她把五香雞爪喂她的白白,也不會給我吃的。 白白是她的喂的一條小狗,此時正搖著尾巴在她的腿邊轉悠著,不時抬起頭望著她手里的五香雞爪哼唧一聲,顯然和我一樣,也很饞嘴。不同的是,白白流著哈喇子,我卻沒有。 我擔心朱照照真的那樣做,就只有無奈地點頭答應了,誰讓我最喜歡吃五香雞爪呢?誰讓朱照照很狡猾,抓住了我的缺點呢?我回家后憤憤不平地將朱照照想當小白衣天使的事情告訴了你,當然省略了我想吃五香雞爪的事情,因為那是一件很丟美女面子的事情,當然不能說。你聽了,滿臉陽光地看著我道:“真的嗎,你的同學就那么想當白衣天使嗎?”我點著頭。你拍拍我的腦袋告訴我:“好的,本白衣天使授權周欣兒同學,以后可以招收你的同學當白衣天使。” “真的?”我問。 你堅定地點點頭。我突然想起什么,指著爸爸說:“不許爸爸當白衣天使。”你問我為什么,我告訴你,爸爸不給我買東西吃,當然不能讓他當。你再次得意地笑起來:“當然,堅決將周塵同志拒之門外。” 爸爸拍著我的頭笑著說:“饞嘴丫頭,我咋養了只小白眼狼啊。”       02     在我的心里,從來沒有想到,白衣天使會和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地位驚人相似,會遭遇著同樣的尷尬,會接受著同樣的謾罵同樣的毆打,甚至是同樣尊嚴掃地的挑戰。我從沒預料到,我也會遭遇朱照照當年的遭遇。唯一不同的是,她那時很小,2013年,才六歲。而我是在2019年,已經十二歲了,是一個初一年級的大女生了。 那一刻,面對你的哭泣你的委屈,還有你臉上的傷痕,我內心的夢也如當年朱照照的一樣,如一座塔,在地震中轟然倒塌成一地廢墟,一地殘磚爛瓦,再也難以復制了。 那是臘月二十七,你去上班去了。我一個人坐在家里看著電視,朱照照的電話來了,將自己的喜悅自己的興奮通過電話漫天飛舞過來:“周欣兒,你過年穿什么衣服,我媽媽給我買了風衣,輕舞飛揚的。”我嘁了一聲,心想,也不知從哪兒學來“輕舞飛揚”一詞,特意來顯擺來了,一個大女生怎么整天就想著穿啊,真俗氣。我想了想得意地說:“我在試穿我媽媽的白大褂。”其實我沒有,我故意對朱照照這樣說,是為了饞她的,讓她嫉妒的。她果然就上當了,就羨慕地驚叫道:“真的嗎,啥時我去你那兒也穿著試試行不?”這丫頭學習成績是豆渣工程,一觸即碎,誰知白衣天使夢倒如長城一樣很牢靠很鞏固,幾年過去,仍然屹立不倒。 我嗯了一聲。她高興地說:“你答應了嗎?” 我繼續嗯了一聲,她就在手機里咂吧一聲,發出一聲如小時吃五香雞爪般的親吻聲,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嘁。我百無聊賴地關了手機,回頭看著窗外,看著灰沉沉的天空,雪花一片片地飛落下來,昏沉沉地遮住了天地,我努力想用眼光穿透雪霧,看看你是不是已經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可什么也看不清。你走的時候對我說:“春節的時候,我們好好在一起玩幾天,陪著我們的小天使。”我聽了,放下手里的遙控器,不相信地抬頭問道:“真的嗎?”你睜著眼睛學著我的樣子道:“咋,白衣天使的話還有水分啊?”我搖著頭,連忙表示沒有。你一邊穿著風衣一邊朝外面走著,并回頭笑著對里面喊:“司機,帶領導上班去。”爸爸聽了,知道是喊自己,就自覺地笑著放下手里的書本,去那邊柜子里拿出車鑰匙,也換了鞋子,和你一起走出去。 門輕輕一聲關上,房子里一片寂靜。 我坐在一種沉靜和孤獨中,隔著窗子看著外面,不一會兒,你和爸爸的身影出現在小區的水泥路上。你們邊走邊說著什么,你突然笑起來,用拳頭輕輕地打了爸爸一下,爸爸很受用地縮著肩笑著,朝我們家的窗子望了一眼,不知說了一句什么,你也回頭看看,笑著對我揮揮手。 雪花很密集,一片一片很大,遮沒了你們的身影。 我繼續看著我的電視,慢慢地沉浸在電視的情節中。 不久,爸爸就回來了,衣服上還蒙著一層白白的雪花,頭發也濕了。他告訴我,你媽媽擔心你一個人在家孤單,讓我回來陪著,她晚上下班坐出租回來。說著,爸爸將風衣掛好,自言自語地道:“這么點遠,硬要我送,真是的。” 其實,我知道爸爸特別喜歡送你,甚至把送你做為一種享受,如果你不讓他送他還會很失落的,現在卻故意當我的面這樣說。我才不上當呢,就嚇唬爸爸:“我給媽說,你不愿意送媽。” 爸爸毫不屈服地點點頭:“哼,你媽也是的,還真把一個教授當專車司機了。” 說著,爸爸忙著去灶房熬雞湯去了。 給你熬雞湯,是爸爸的另一種享受。 年的氣息就這樣在雞湯的咕嘟聲中,在爸爸慘不忍聽的歌聲中慢慢地蕩漾著,四處滲透著,滲透到家的每一處角落甚至每一處縫隙里,也包括我的每一粒細胞中。我躺在沙發上,也躺在新年將到的氣息中,渾身洋溢著一種幸福和興奮。 幾年來,我們家一直沒有好好地過過年。每年過年的時候,不知怎么的,總會有病人找,尤其是病情嚴重的病人家屬總會點名要你治療。你每次都沒有推辭,高高興興地去了,還得意地說:“知道嗎?這就是名人效應。”爸爸放下手中的書看著你,既生氣又嫉妒地道:“燒的,簡直達到兩千度了,溫度再高就炸了。”你就看著爸爸瞇著眼睛笑著,然后點著頭道:“周教授的心情我理解,家里有一個成功人士,對周教授是一種多么大的心理壓力啊。”說著,你還伸手在爸爸的頭上揉兩下道,“好了好了,安慰一下你老人家,別酸葡萄啊,軍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我在旁邊見了,夸張地喊道:“我都成燈泡了,肉麻死了。”你笑著揮揮手,出門開車走了。 今年,你已經早早開始要求加班,要求多加班了。你說,這樣的話過年就能騰出時間好好陪著我們過一個團圓年。 你還對我舉起手道:“我以一個大美女的身份向小美女發誓,說話算話,絕無水分。”爸爸在一邊嘁了一聲,說你就沒個正形,咋就如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啊。爸爸還說,自己帶了兩個孩子,一個帶大了,已經送進初中一年級了,還有一個一直沒有長大,就在自己身邊晃蕩著。你笑著說:“老周,不,周老,你是說我嗎?”然后你得意地說,那不是你沒有長大,是你心里干凈開朗,懂嗎? 可是,那天晚上回來時你并沒有表現得開朗樂觀,相反,是帶著滿臉的淚痕回來的。       03     當時,門鈴響起的時候,我還沉浸在一個迎接春節的文藝匯演中,沉浸在歡樂的音樂和掌聲中,跟著舞臺上的歌手一起唱著:“金風送喜來,迎春花已開,二月大地春雷鑼鼓敲起來……”爸爸隱約聽到了門鈴聲,在廚房里系著圍裙扎撒著雙手跑出來道:“你媽回來了,這孩子,咋不知道開門啊?”他說著就準備去開門。我忙摁停電視,喊一聲:“老爸,不能開。”爸爸回過頭不解地望著我。我學著電視里剛學到的一句話道:“我來開,您老人家著的哪門子急啊?”爸爸笑著,在圍裙上搓著手,很聽話地退到一邊。我慢條斯理地背著手走過去,慢慢地拉住門的把手,突然打開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我猜測,門外的你一定會眉眼彎彎地笑著,張開手臂擁抱著我。可是,一切和我想象的,或者說和我希望看到的情景完全相反,燈光中,你站在門外,頭發散亂著,眼睛紅腫著,看見我們,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流下了眼淚。 我嚇了一跳,站在那兒,一時反應不過來,我從沒見過你這樣,沒見過你流淚。你愛說笑話,愛逗著我樂,逗著爸爸樂,從沒哭過,甚至連張阿姨都說,在單位,你就是大家的開心果,有的同事勞累了,就喜歡到你們的辦公室和你說笑兩句,哈哈大笑著走了。說你如果開會去了,或者請假了,總有人問:“吳醫生哪兒去了,聽不到她的笑聲了,院里好像一下子冷清多了。”你聽了,就會瞇著眼睛看著爸爸笑著點點頭問道:“咋樣?我是傻大姑嗎?是長不大的孩子嗎?我是單位的微笑天使。”爸爸笑著給張阿姨倒茶,拿水果道:“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 爸爸這會兒顯然也慌神了,將你如小孩一樣拉進屋子,拉到沙發旁坐下,連聲問怎么啦,究竟怎么啦。你默默地掰著手指低著頭不說話,不時使勁吸溜一下鼻子。爸爸好像發現了什么,拂開你被長發遮著的臉,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是……巴掌打的,誰打的?” 我聽了,嚇了一跳,也跑過來問道:“媽,是誰……打的啊?” 在我的想象中,你一直是人們嘴里的好醫生,咋可能被打?一次半夜的時候,電話打來,有一個病人不行了,院長說,希望你去看看究竟還有救沒有。你回答,現在應當是章醫生值班,找他吧。院長說,章醫生來了,看了一會兒搖著頭拿不下來。院長接著道:“吳大夫,再遲一會兒就是一條命,你看著辦吧。”說完就掛了電話。爸爸生氣了,說這個院長,請人額外出工還這么硬的口氣啊,不去了。你也賭氣躺下睡了,可睡了一會兒再也睡不住了,坐起來對爸爸說,自己也就是少睡一覺,過后能夠補上,如果自己不去,那個病人死了,自己以后一直心里會不安生的。爸爸聽了長嘆一聲,就你能。你說這不是能不能的事,是良心能不能安寧的事情。爸爸就嘆口氣起來開著車陪你一塊兒去了。爸爸說,你凍著忙碌著,我睡在床上也睡不著,干脆一塊兒去受凍吧。你睜大眼睛做出突然才發現的樣子對爸爸道:“沒看出啊,還是一個老暖男啊。” 你曾得意地說,自己辦公室里的錦旗迎風飄蕩,不知道的人走進去還以為是進入錦旗展覽室了。你得意地對爸爸說,為了獎賞他對你工作的鼓勵,你可以將自己的錦旗送兩面給爸爸。爸爸白了你一眼說“我辦公室里掛著 ‘神醫華佗’‘妙手回春’的旗子,那是干啥啊?”你笑著說:“你也狠狠顯擺一下啊。”爸爸哼了一聲道,是你自己想顯擺自己吧。 你連連夸著爸爸狡猾,竟然看出了你的險惡用心。 我真的想不出你的臉上為什么會出現一個巴掌印,究竟是什么人打的。見你仍是流淚,就是不說話。我急了,再次搖著你的胳膊道:“媽,咋回事啊?”你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再次流出來,低著頭啜泣著道:“是患者家屬打的。” “為啥?”我張著嘴問。 你說,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來了一個奄奄一息的病人,家屬堅決要求你給診治。你仔細診斷后,告訴家屬,老人年齡很大了,九十多了,這個病不建議開刀,建議保守治療。然后,你告訴病人家屬,要有一個心理準備。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別的意思,本來是想讓病人家屬不至于事到臨頭過于悲傷。誰知,病人的兒子聽了,竟然不問青紅皂白,撲過來掄起胳膊“啪”地一個耳光扇在你的臉上,跳著腳罵道:“你他媽的說啥,你連一個病人都無法治活,算啥破醫生?”說完,那個患者家屬四周看看,看到那些錦旗的時候,好像那不是錦旗,是火把一樣,更點燃了他心里的怒火,他跑過去將那些錦旗嘩啦嘩啦扯下來,扔在地上,用腳如踩抹布一樣使勁踩著道,“去他媽的,都是自吹自擂的。” 我聽了,心中很難過,就好像讓誰拿著刀子在心上劃過一樣,冒出絲絲縷縷的血花,一滴滴滴落下來。我能想象到,你這么要強的人,在那么多人面前挨耳光時是怎樣一種尊嚴掃地的感覺,是怎樣一種羞愧疼痛和悲憤的感覺。我也挨在你身邊坐著哭起來,嗚嗚咽咽地道:“媽,你別難受,別和那些人一般見識啊。” 爸爸更是氣得臉色白里透青道:“保安呢,院長呢,為啥不管,他們都是死人啊?” 你說,他們出手了,勸住了那個患者。 “勸住?為啥不報警?” “其他一同來的家屬說,打人的那人神經有點問題。” “放他媽的屁。”爸爸終于忍不住爆出粗口,臉紅脖子粗地說,既然神經有問題,見人就打,他為啥不打武警不打公安啊?爸爸越說越氣憤,拿出手機就要撥打院長的電話,被你站起來擋住了,你說,院長說了,知道我受了委屈,說算了,春節期間給你放假,你好好在家里散心吧。你說到這兒,抬頭道:“人家都這樣說了,還有啥好找的啊?”爸爸哼了一聲說,一耳光就這樣算了啊?你們院長這算啥破息事寧人的辦法啊,以后在你們醫院當醫生,還有沒有人身安全啊? 你再次低頭不說話了,掰著自己的手指看著,看著看著又輕輕聳動著肩膀抽泣起來。 爸爸還想說什么,張張嘴又不說了,許久嘆息一聲道:“世界上咋有那么多不是爹生娘養的王八蛋啊,這樣一些人將來就是死了爛了長蛆了,你也不要伸手去救。” 你沒有說話,只是再次眼淚汪汪地看看爸爸。爸爸不再說話,猛然想起什么道:“雞湯還煲著,我去看看。”說完,他匆忙向廚房跑去。大廳里只有我和你坐著,我能清清楚楚看到,你的睫毛上挑著亮閃閃的淚珠。我讓爸爸一說,也產生了一種疑問:“媽媽,他們怎么那么愛打老師愛打醫生啊?”你輕輕拍著我的手,沒有說話。 吃罷飯,回到自己的房里,我仍難受著,好像那一耳光不是打在你的臉上,是實實在在地落在我的臉上,我的淚水又一次流了出來。朱照照的電話不適時地在這時打了過來,嘚吧嘚吧地說著永遠也說不完的話,問你媽媽的白大褂還放在家里嗎,說自己本來想來試試,可她媽媽說新冠肺炎很厲害,不準自己出去。過去她說這些的時候,我當然要賣弄一下,要告訴她很多你講的救死扶傷的事情,把她驚得一驚一乍的。她說美女都會一驚一乍的,這樣才婉約。這次我沒有說這些,倒不是嫉妒她婉約,是不想讓她知道你挨打的事,這樣,她一定會像幼兒園時那樣,改變自己的崇拜對象的。 朱照照這人很脆弱,如果在戰爭年代,我能當江姐,她絕對是莆志高一類的角色。       04     第二天就是臘月二十八了,在古城,這天大家都忙碌著打掃房子,洗滌和準備過年的東西。你一早就起來了,開始忙碌起來。過去這些都是爸爸做的,現在都被你搶著做了,你說爸爸一年到頭辛苦了,你也做做,也憶苦思甜嘛。你說的時候,眉眼彎了一下,嘴角扯起想笑笑,可是終究沒有笑出來,或者說是皮笑肉不笑的。 吃早飯的時候,你看看爸爸又看看我,欲言又止的樣子。爸爸開玩笑道:“咋的,突然變得那么婉約了,我都有些不適應了,有啥事說啊。” 你停頓了一會兒緩緩地說,你心中不舒服,想出去散散心,到處轉轉。你用眼睛看著爸爸再看看我說,你出去轉悠兩天再回來好好過年,心情一定是很暢快的。看見爸爸張嘴想說什么,你又急忙補充道:“如果你們不想讓我出去也行,我就不出去吧。”爸爸放下筷子說,出去散心可以,可是最近電視信息和手機信息里,新冠肺炎疫情太厲害了,這時出去散心,怕不安全啊。你說沒啥,你是醫生,知道怎么保護自己,絕不會有事的。如果在過去你說起醫生的時候,一定會說自己是白衣天使,但是現在卻沒有,我知道,那都是那一耳光造成的,讓你也失去了對白衣天使稱呼的自信。我雖然才十二歲,但是我清楚,那一耳光在你臉上留下的傷痕很快就會消失,就如積雪很快會在春天里融化一般,而留在你心中的那道傷痕,可能一生也消失不了,就如雕刻在上面,即使好了,也會留下疤痕的。這點,我是從朱老師身上漸漸體會到的,朱老師從那次家長進校鬧事之后,上課就很少有笑容了,即使有,也是嘴角很牽強地扯動幾下。她也不再拍著學生的腦袋說話了,有時有同學遲到了,她假裝沒有看見側著頭望著別處,任那個同學溜進去。在我上五年級的時候,朱老師就不再擔任一線教學任務了,年紀輕輕地就去做了后勤工作,每天在校園看見她,總是提著一點買的青菜或者豆腐低著頭匆匆走過。 我不想你想朱老師那樣,我喜歡你每天瞇著眼睛笑著的樣子。 爸爸想想說:“那……你就出去散散心吧。” 我舉著手說:“我也支持媽媽出去散心。” 你看著我們,帶著一種被理解的感激,輕輕笑了一下。 吃完飯,你收拾完東西,沒有讓爸爸送你,你說你自己開著車到處走走吧,你說爸爸一年到頭太忙碌了,還是歇歇吧。 過去,你很少和爸爸這樣客氣,每次出去交流經驗的時候,一去半個月,都是背包一背手一揮笑著道:“拜拜。”然后轉身走了,很少如這次那樣戀戀不舍。我們送你出門,看著你背著背包出去,走向小區的水泥路上,走到那邊拐彎處的時候,還回頭望望我們,眼圈突然紅了,伸手擦了一下,揮揮手一笑走了。我站在那兒,再次流出淚來,心里又一次暗暗恨起那個該死的患者家屬,世界上咋就有那么多垃圾那么多人渣啊,為啥就那么不講理啊。 我和爸爸慢慢向家里走去,一句話也不說。 往日的小區,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人來人往的都是出去買菜出去購物的,有老年人有青年人,還有戀人手拉著手。可是,現在一片清冷,天氣好像也變得格外凝重,雪沒有昨天下的大了,雪花稀疏,卻不小,如一朵朵梨花瓣在空中旋轉著,旋在地上,有微微的濕意,一會兒那點濕意也消失了。 天氣卻很冷,耳朵一會兒就凍麻木了。 二十九一早,爸爸就戴著口罩出去了,用紙袋提回一袋一袋的食物,還是蔬菜,包括魚蝦豬肉牛肉,包括小金桔蘋果香蕉,還有你喜歡嗑的瓜籽。爸爸每次看見你嗑瓜籽的時候,都會得意地說,自己當年就是用一包瓜籽抓住了你的心的。爸爸回憶,說第一次請你看電影的時候,他買了一包瓜籽一路走一路嗑著,都嗑成了瓜籽仁,等到你看電影想吃瓜籽時,爸爸就將瓜籽仁遞給你,當時你就感動的熱淚盈眶了。你聽了爸爸的話就笑,就讓爸爸再給你嗑瓜籽,爸爸笑著道:“老夫老妻了,用不著了。” 爸爸這次卻例外,閑下來的時候就坐在那兒,將一粒粒瓜籽拿出來,嗑成瓜籽仁道 “等你媽回來,給她一個驚喜。” 我知道,爸爸想用這種方法來消釋你心中的委屈,讓你高興。我聽了,也跑過去幫著嗑著。 我們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二十九的晚上回來。 你回來了,家里就熱鬧了,就有了年味了,有了喜慶的氣氛了,年也就像年了。臘月二十九晚上,爸爸的手機響了,我忙一把搶過來,果然是你打來的。我高興地問道:“媽,你到了嗎?我們下樓來接你吧。”你在電話里停頓了一下,告訴我,說封城了,外出的車子回不來了,外出的人如果回來,聽說要隔離在賓館里,十四天后才讓回家。我急了,問道:“那……咋辦啊?”爸爸在旁邊聽了也急了,說自己交警隊有一個熟人,自己聯系聯系,讓放你回來。你攔住了,說現在是什么時候了,誰敢去擔這樣的風險,再說了,這樣的事情一旦被發現,處罰是很重的。爸爸急著咂吧著嘴說,那咋辦啊?總不能一直坐在車上過年吧?你勸我和爸爸別著急,你說你這次出來,是到城郊張阿姨家去轉轉,也不是在什么陌生的地方,回不來就回不來吧,暫時就在你張阿姨家過年得了。大概怕我們不高興吧,你帶著歉意的口吻道:“等到回來了,再陪著你們補過一個團圓年吧。”我心里很失落,有些空蕩蕩的。爸爸的眼中也露出濃濃的失望。但是我們都連連答應著行的行的,你就在張阿姨那兒好好過年吧。我們覺得,你只要能消除心中的陰影,我們不過這個年也沒啥。 三十晚上,燈籠掛起來,紅紅的燈光映襯著廳堂,一片紅艷艷的,增加了一種新春的喜慶。可是,家里沒有了你的身影,沒有了你的笑聲,好像一下子空了許多。我和爸爸對坐著,看著桌上的各種菜肴,都無滋無味地吃著,如果你在家里多好啊,你在家里,總會讓我們始終處于一片喜慶中,以至于一次張阿姨來這兒玩,面對我們嘻嘻哈哈的生活道:“你們家的日子啊,真是神仙過的。”還有一次,爸爸的論文被別人抄襲了,爸爸回來的時候顯得很不高興,你做出驚訝的樣子的道:“ 真的?”爸爸說,我還說假話啊。你就做出佩服的樣子道,有人抄襲你的論文,說明你的論文還挺有價值的啊,我都快成你的粉絲了。爸爸聽了無聲地笑了,我也跟著笑了。 三十過后,疫情變得更加嚴重,柳城的疑似病人每天都在增加著,做為和柳城相隔不遠的古城,疫情也越來越嚴重。小區的門口站著值班的人,袖子上箍著袖章,戴著口罩,手里拿著檢測溫度的東西,每一個人進出的時候,都在額頭上感應一下,檢測著溫度。你每天都要來一個電話,告訴我們不要出去,要箍在家里。你說,張阿姨也箍在家里上不了班了,真好和你一起聊天看電視,還有一個伴兒。你說的時候,語氣里帶著一種高興的樣子。 你還夸口,說張阿姨是一個美食家,和爸爸做的飯菜比,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你擔心疫情過后,你會變成一個唐朝美女,回眸一笑,檣櫓灰飛煙滅。 我和爸爸都讓你的話逗惹得哈哈大笑,我要求你發視頻過來一起享受一下,你悄聲對我說,張阿姨怕自己的絕招被別人學去,不許拍視頻,不然,惹得她老人家生氣了,將自己趕出去,自己可就成了投靠無門的流浪狗了。 從你的笑談中,我們知道你心中的氣沒有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們終于放了心,心情也逐漸開朗起來。爸爸甚至在電話里道:“我做了十幾年的飯菜了,都沒有抓住你的胃,人家幾頓就抓住了。在戰爭的時候,你絕對是一個叛徒。”你在那邊聽了,也笑著道:“趕快提高手藝,別等著下崗啊。” 爸爸說好嘞,回來時看看,絕對突飛猛進。 我說,爸爸在給你嗑瓜籽。 真的?你問。 我學著你的口吻道,絕無水分。 手機里沉默了一會兒,竟然響起了你的啜泣聲。爸爸急了,輕聲問道:“吳陶,你……咋的又哭了?”我在旁邊,感到爸爸真的太笨了,情商也太低了,簡直就是零蛋,你哭,毫無疑問是感動嘛,是在他面前撒嬌吧,他還木愣著不知道。我就提醒道:“老爺子,美女那是在撒嬌啊,別人是千金買一笑,你老人家一把瓜籽引得美女淚落如雨,你賺大發了。”果然,你在那邊對爸爸說:“我感動啊,咋的,不能哭啊?” 爸爸反而不好意思了,看看我又回過頭說:“老夫老妻的,別那樣的,我掛了啊。”說完,他就匆匆掛了電話,哼著慘不忍聽的歌兒忙著去忙去了。       05     我們一直以為你在電話里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們一直以為你在張阿姨家過年。我們在心中感激著張阿姨,讓你忘卻了那一耳光,還有那一耳光打掉的人的起碼尊嚴,以及你內心如瓷器破裂般的傷痕。我們以為,不久你就會回來了,仍是那個沒有挨耳光前的原汁原味的你,背著背包笑著出現在我們的面前,眉眼彎彎地道:“咋樣,想我了吧?”爸爸將嗑過的瓜籽仁重新放入燒紅的鍋里,加入五香作料焙著,金黃亮色地道:“我就不信,我的技術還不如你張阿姨了。”我在盤子里抓了幾粒,熱氣騰騰地倒騰著放入嘴里道:“我嘗嘗,過了我這關,才能讓老媽滿意。”舌尖上,立即就傳來一陣滋啦啦細微的響聲,還有一種香味蔓延開來。爸爸說:“真懶,自己去嗑著吃吧。” 我夸張地睜大眼睛喊道:“老爸,你也太重色輕友了吧,這段時間誰陪著你戰疫情,誰陪著你寂寞度日,是我?周欣兒。你得獎賞我。” 爸爸說我像你,沒有一個正形,整天嘻嘻哈哈的。 我說:“我是我媽的女兒,當然像我媽。” 我們怎么也沒有想到,你電話里說的是謊言,甚至你出去散心的話也是一個謊言。原來,你出門的當天,就走向了遠方,就驅車趕向了千里之外的柳城,走向了抗疫的第一線。 你怕我們不同意你去,怕我們擔心你的安全,就用一個個美麗的謊言來哄騙我們,也來安慰著我們。 我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一直都在等著十四天期滿之后,你突然微笑著回來,出現在我們的面前。爸爸甚至對我說,今年的除夕等于白過了,一片冷清,等到你媽回來了,我們好好在一起過一個元宵節吧。 我就掐著手指,盼望著元宵節的到來。 朱照照把自己除夕夜一家人團年的情景拍成照片,還鑲嵌了花邊,顯擺在微信群里,取了一個名字叫“快快樂樂的朱照照”,特意發給我,說點擊量已經超過一千了,人氣真旺啊。我看看她擺著“V”字形手勢的笑臉,做出一副明星的派頭,真俗氣,就堅決抗拒著沒有點贊,也沒有留言。她很失落,給我發微信說,周欣兒,還閨蜜呢,嘁。我留言問怎么啦,她說應該給她點贊啊。我就不情不愿地點贊了。我想,元宵節的時候,我也得拍了全家過元宵的照片,也貼在微信群里,題目我都想好了,就叫“我的元宵我的愛”,朱照照必須得點贊,還得留言夸獎表羨慕,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那天,是正月的十三,離元宵節只有兩天了。古城是一個晴朗的日子,外面的陽光如一片亮晶晶的水光一樣,在寂靜中流溢著蕩漾著,好像要把一種晦氣,一種清冷凄寒的氣息都沖蕩一空似的。陽光照在客廳里,客廳里也亮堂堂的,每種家具都蒙上一層毛茸茸的陽光,給人一種元宵將到的感覺。我盤腿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沒有什么好看的節目,就一個頻道一個頻道地翻著。爸爸坐在沙發那邊翻著手機,做著他每天此時必做的功課,看看前一天的疫情報道情況。他突然就愣在那兒,揉巴揉巴眼睛,再仔細看一會兒,嘴里就發出嗚嗚的笛音一般的聲音,嗚嗚嗚嗚,啊嗚嗚嗚嗚……我嚇了一跳,回頭看著他,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連聲問道:“爸爸,你咋啦?你說話啊。”爸爸不說話,如一個孩子一般嗚嗚地哭起來說:“你媽媽,嗚嗚嗚啊,你媽媽……”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啦,就忙伸手去拿過爸爸的手機翻開,在疫情報道中,我看到一張照片,竟然是你的。 你在照片里對著我笑著,和過去每次見到的一樣,依然眉眼彎彎的,甚至睫毛上都掛著陽光,掛著喜悅。 可是,現在,這竟然變成了你的遺照,成了你生命中留給我們最后的微笑,就那么冷冰冰地出現在手機里,出現在報道中。 在抗擊疫情中,你感染上了新冠肺炎,開始是發燒咳嗽,然后呼吸困難,然后加重。我讀著疫情報道,眼前一片模糊,面前茶幾不見了,電視不見了,一切家具都不見了,我哭喊著媽媽,哭喊著你,使勁地哭喊著。 可是,你咋也不會答應了,不會恩響門鈴走進來了。 從此,這個家里只有我和爸爸了,再也不會出現你的影子,不會響起你的笑聲了。       幾天后,我們收到了你的骨灰盒,你的照片在骨灰盒上對著我笑著,仿佛在說:“瞧,我不是回來了嗎?”隨著骨灰盒一起送回來的還有你的遺物,包括你背著的那個背包,還有你的那款手機。我拿著你的手機,想象著你拿著手機,微笑著給我們打電話的樣子,想象著你在最后病中不治時帶著無限留戀無限悲傷地給我們打電話的樣子,我的淚水就盈眶而出。我每天拿著你的手機翻著,里面有我們的全家照,你揮著手走在陽光中;你和我做出飛躍的姿勢,以及我們在海南天涯海角沙灘上走著的情景……這些,現在都成了回憶,不敢觸碰,一碰就讓人心疼。可是,如果不觸碰心里更是空落落地難受。 在手機里,你還保存著一封信,一封寫給我的信:   欣兒: 我走了,不能再見到你和你爸爸了,我多么舍不得你們啊。欣兒,你一定會埋怨我,為啥扔下你們,走向抗疫第一線:我是醫生啊,醫生就應當走向病人,無論有多大的委屈,無論多么舍不得親人,都必須如此,不然就不配成為醫生。是的,我有委屈,但更有責任。我愛你們,愛這個世界,更愛每一個人。我希望你忘記世界對你的傷害,永遠記住她的美麗、鮮花和歌聲。替我照顧好你爸爸,照顧好你自己,別讓我在天堂擔心。 你的媽媽   我看著這段文字,我能猜測出你寫這封信時的孤獨和不舍,我更清楚你為什么最終也沒有發出這封信的原因:你一定是擔心信息發出后,會引起我們對你的擔心吧。 我們將你的骨灰盒埋葬了,埋葬墓地向陽的地方,那里有青松和花草,有一聲聲清潤的鳥鳴,讓它們陪伴著你吧,免得你孤獨,因為你最怕孤獨的啊。隨著骨灰盒一起埋葬的還有你的那款手機,爸爸說了,這樣,他想你的時候,就會給你發個信息,避免你在那邊孤單,避免你在那邊受了委屈無人開解。爸爸說的時候,望著西邊的天空,好像你真的去了那兒一樣。西邊的天空上,那時有一片晚霞鋪展開來,照得整個古城一片艷紅,照得整個墓地一片艷紅,一聲聲鳥鳴顯得單調清冷。 我們一步步走下山,走向再也沒有你的家中,走向冷清清的家中。 媽媽,現在疫情已經過去,春天已經到來,整個古城都掩映在一片花光水色笑語盈盈中。昨天,張阿姨還來過我們家,談到你,說院里的人都想你呢,說沒有了你,院里少了很多笑聲。她流著淚說,每次上班,路過你的辦公室,看到里面空落落的,心中就空空的。 媽媽,我很想你,你在那邊想我嗎? 愿天堂一切安好! +10我喜歡

●陽春三月     落花香一地,寂寞化春泥。               ——題 記   1 三月桃花帶雨開,幽香不肯許高臺。 凋零世事紅塵妒,老病時光玉宇催。 別卻家鄉辭賦筆,偶來禁闕化詩才。 人生短暫君知否,切莫憂傷獨自哀。       2 我與桃花約萬年,春痕一地化云煙。 吟詩每話臨風客,問柳常尋濯水蓮。 魂斷天涯君悵惜,香銷雨夜夢流連。 時光漸老情難掃,自守清廬歲月邊。                 又 一 春 花開花落春將去,轉瞬銀霜滿白頭。恨卻東風不諳事,千枝萬朵惹人愁。                     ――題 記   1 浪跡紅塵幾十年,至今不肯做神仙。 酸甜苦辣尋常事,雪雨霜風造化篇。 惜墨江南花帶韻,涂鴉薊北夢生蓮。 離人落寞詩文老,絕壑松林讀圣賢。       2 歲月無痕又一春,他鄉浪跡做閑人。 尋常巷陌文章秀,邂逅江湖道德真。 莫怪檐低多俯首,惟憐簾破也棲身。 潛龍在臥流年轉,馬踏飛云采玉輪。   +10我喜歡

楊海旺       2020年1月22日,農歷2019年臘月28日。這天,天氣晴朗,一大早,太陽就喜笑顏開的從東邊升起,看來又是一個好天氣。 常言說“干冬濕年下”,一個冬天僅下了一場小雪,也算是干冬了,但過年這幾天天氣預報也是晴天,沒有“濕年下”的兆頭。 早起,余得柱自己煎兩個雞蛋餅,熬一碗小米粥,打發了自己的早餐。習慣性的順村里的主干道,在村里溜達一圈。 余得柱是梁東縣縣委辦公室綜合科科長,2017年初,響應黨的號召,來到大興鎮河灘村任第一書記,幫助村里開展扶貧工作。真快,轉眼來這里駐村三年了。 起初以為,三年的時間會非常辛苦,非常漫長,非常難熬。現在回過頭想想,沒有感覺辛苦,也就像自己小時候在老家生活一樣,但生活條件和那時比卻是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了。那時是吃不飽,穿不暖,農忙時候還要幫父母干活。現在,農民生活也大多數達到小康水平,駐村期間,領導看望,村里群眾關照,生活過得很滋潤!這里離縣城五十多公里,是全縣最偏遠的村,但這里的群眾故道心腸,村風純樸,熱情好客,時間長了,都把他當自家人看,他已經融入這個大家庭,似乎已經成為不可或缺的一分子了。所以,三年的時間,轉瞬即過,沒有感覺漫長和難熬! 河灘村2400多人,原來有127戶貧困戶,三年的扶貧攻堅,已經成功脫貧122戶,還有5戶有特殊情況,目前仍沒有脫貧。這5戶的情況他如數家珍:張記宣腦梗后遺癥,妻子離家出走;賈寧利雙腿股骨頭壞死,失去勞動能力;薛長栓老兩口兒死媳嫁,要撫養一個孫子;馬景田兩口子智殘;李小軍慢性病家庭困難。 沒有脫貧的這五戶,他已經多次去看望,給他們送去過年的肉、米、面、油等生活用品,還給他們每家買了一套新鋪蓋,送去若干過冬新衣。另外,村里的三位孤寡老人都是五保戶,他也全都去慰問和看望,也為他們送去慰問品,確保這些貧困戶、五保戶平安過冬,快樂過年。 快回到村室了,遇見幾個人在說話,薛三首先給他打招呼: “余書記,你也該回家過年了?” “老三,我都入咱村三年了,這里也是家啊,怎么,你想攆我走啊?”他和薛三開玩笑。 “我們巴不得你一輩子在我們村呢,可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土雞窩咋能留住你這金鳳凰?”薛三也和他開著玩笑。引得一圈人哈哈大笑。 “余書記,說笑歸說笑,你也該回家操持年貨啊?”張慶林把話接過來。 “我啊,在家也是一把手,只管大事,像這些柴米油鹽的事都是小事,哪用得著我操這心?” “我看您家大事不多,你這一家之主也是徒有其名吧?聽說弟妹和你比就差一點,是你家的一家之王!”愛調侃的王秀才打趣余得柱。 聽懂的會心一笑,沒有聽懂的在問,差什么一點?到底他家誰當家? 余得柱突然想起一件事,馬上收住笑容,鄭重其事的告訴他們幾個: “不知道你們注意沒有,最近一段時間湖北武漢發生新型肺炎,說是什么冠狀病毒感染,目前已經證明有傳染性,這個病毒和2003年的非典差不多,多個省市都出現被傳染的病例,說不定我們很快就會像非典時期那樣,要采取嚴密的防控措施。” 他說完,幾個人有的說看到了相關報道,知道這件事;有的說有那么嚴重?還要隔離人啊?太嚇人了;有的馬上掏出手機,查看最新情況。他的話,不能說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但卻真真切切的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讓他們關注和重視起這件大事。 回到村室,余得柱又像過電影一樣,把河灘村特殊的農戶梳理一遍,確認沒有什么需要照顧的了,才放心的拿起陳忠實的《白鹿原》,想靜下心來讀會書。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從書里拉回來,余得柱打開門,進來的是村支部書記薛子良。他急匆匆的告訴余得柱: “何大中的父親老了。” 河灘這一帶,出于對老人的尊重,也源于對逝者的恭敬,一般老人辭世都說是這個人“老了”。 “昨天我還見他好好的,今天怎么說走就走了?”昨天余得柱路過薛大中門口,看到他家老爺子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別說昨天,老爺子今天早起還喝一碗稀飯,吃一塊饅頭呢,誰知中午說休息一會,往床上一躺,等大中喊他吃午飯時,發現他已經走了。”薛子良說,“也不知老爺子怎么修行那么好,93歲高齡,壽終正寢啊!” 何大中是薛子良上任的村支部書記,2003年非典防控期間,因行動慢了一點被鄉黨委免去支部書記職務。因當過支部書記,農村的說法叫曾經是他們村的“人頭”,也是做過“第一把交椅”的意思,按照當地的話說,何大中在河灘村也是名人了,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況且這個人為人和氣,處理事情公平,在群眾中有較高威信。現在是他們村的紅白理事會會長,村里誰家有喜憂事,還是他出面張羅。 余得柱若有所思的問:“子良,以你的經驗判斷,何大中會怎樣辦理他父親的喪事?” “很明顯,何大中是個要面子的人,他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姊妹五個呢,家族人也多,他父親生前是我們村年齡最大的男性,又得善終,壽終正寢,在我們這一帶,這叫‘喜喪’,他肯定會大宴賓客,熱熱鬧鬧的辦理老先生的喪事。” 余得柱眉頭緊蹙:“我擔心的就是這事。我剛才在街上碰到薛三、張慶林幾個人,還給他們說冠狀病毒肺炎的事,不知道你注意沒有,這兩天越來越嚴重了!” “知道一點,但具體情況不清楚。”薛子良說。 “你看,”余得柱拿出一張紙,指著上面的數字告訴薛子良,“19日新增確診病例72例,累計214例,波及湖北以外的4個省(區、市);20日新增確診病例77例,累計291例,波及全國15個省(區、市);21日新增確診病例149例,累計440例,波及全國21個省(區、市)和境外三個國家,我們河南發現輸入病例。可以看出,疫情的傳播速度是非常快的,控制疫情已刻不容緩,很可能會像非典一樣實行外來人員隔離措施。” 薛子良看到,余得柱拿出的那張紙上有一個統計表,分四欄:日期,增加數,累計數,波及范圍。他把國家衛健委發布的疫情數字摘錄到這個表里,讓人看到表格,就能迅速直觀的了解疫情發展情況。 “只知道武漢發生冠狀病毒肺炎傳染病,沒有想到發展這么快,老余,你真有心啊,你這個表很直觀,有說服力。”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聚集那么多人有巨大的安全隱患。我們必須阻止他,不能讓他大操大辦。” “可這個時候,他在失去父親的悲痛中,我們怎么給他說啊?”薛子良面露難色。 “這個任務交給我,你只管跟著見機行事就行了。走,咱們馬上去他家。” 余得柱知道,何大中的支部書記是十幾年前因非典防控被免職,現在幾乎面臨同樣的情況,讓接替他的薛子良給他做工作,薛子良沒法張口,只有自己出面做何大中的工作最合適。 他們到了何大中家,何大中兄弟幾個還沉浸在失去父親的痛苦之中。 余得柱和薛子良代表他們自己也代表村里,對老爺子的離世表示哀悼,對何家兄弟表示慰問。隨后,他們兩個把何大中叫到東邊的耳房單獨交流。 余得柱先開口:“老何,你們兄弟幾個商量沒有,老先生的后事你們準備怎么料理?” 不出所料,何大中說他們弟兄三個剛剛簡單的說了幾句,意見很一致,就是要風風光光的送老爺子入土為安,除了薛子良分析的幾個原因外,何大中又說出一個理由: “我父親就這樣突然走了,我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我們姊妹五個沒有伺候他一天,沒有在他跟前盡一天孝,如果再不體面的送走他老人家,我們心里覺得對不起父親,虧欠他老人家。”說著,何大中又雙手捂面,失聲痛哭。 余得柱勸停何大中,把在村室里和薛子良說的那段有關疫情的話給他重復一遍,最后說: “老何,你是老黨員了,也當過咱們村的支部書記,是個有覺悟的人,也是個清亮人,說句不該說的話,你也別說我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這次疫情和十三年前的非典一樣,我們必須帶領全體群眾做好防控,這個時候,真的不能大辦喪事啊!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你考慮考慮,慢慢做弟弟妹妹的工作吧。” 余得柱轉向薛子良:“聽說咱們村西頭的徐二狗兩口昨天從武漢打工回來了,走,咱倆馬上帶著村醫去他家,讓他們自行隔離,不能再出門。同時安排村醫每天監測他們的健康狀況。” 兩人出了何大中的大門,薛子良就焦急的問余得柱: “你說何大中能做通他弟弟妹妹的工作嗎?他們如果不聽咱勸告,一意孤行,非大辦不可咋弄?” “做工作有個過程,他們認識這件事也有個過程,這個時候不能急,循序漸進嗎,給他點時間。”余得柱回答他。 下午,他們按計劃帶著村醫,去徐二狗家安排兩口子的隔離工作。之后到鎮上的藥店,參照非典時的防控經驗,購買一些口套、消毒液之類的東西。回到村室,天就黑了。余得柱讓薛子良明天早飯后抓緊過來,他們一塊再去找何大中做工作。 第二天剛過八點,薛子良就跑過來了,督促余得柱去何大中家。而余得柱不慌不忙的在電腦上鼓搗著,一點也不急,弄得薛子良一頭霧水: “昨天你讓我早來,今天你怎么又像沒有事的人一樣?” 余得柱笑了:“東西不是還沒有備齊嗎?我們不能打無準備之仗。” 突然,余得柱眼前一亮,充滿喜悅的說:“搜到了,搜到了!” 接著聽見打印機啟動的聲音,薛子良看到,打印出來的是國家衛健委的疫情通報,對照著通報,余得柱又在他的統計表上補充一行數字:1月22日,新增131例,累計571例,波及全國25個省(區、市)和中國大陸外7個國家或地區。 薛子良明白了,余得柱在做功課,要帶著證據去找何大中。 余得柱又接連打印幾份材料,把他做的的統計表復印一份放在最上邊,用訂書機把一疊材料釘一塊,拿起材料,拽住薛子良去了何大中家。 何大中雙手握住余得柱的右手說:“余書記,我聽您的,您說的對,這個時候是特殊時期,不能大操大辦,我做通了弟弟妹妹的工作,不再通知其他親屬,就我們五家直系親屬,把我爹送走,頂多就三五桌飯,您看行嗎?” “老何,你看看,”余得柱把他帶來那份材料遞給何大中,指著上面的數字對他說,”這是本月19號以來的疫情統計,從感染人數和波及范圍上可以看出,形勢越來越嚴峻,后面附有幾天來國家衛健委的疫情通報。還有,武漢市防控指揮部今天凌晨發布通知,今天10時起采取封城措施,將切斷一切進出城渠道!可見前景不容樂觀,簡辦也取消吧。” 何大中面露難色。 “我知道你有難處,但這個時候需要你帶個好頭,你弟弟妹妹的工作還得交給你做,我專門給你帶來這些材料,你再好好看看吧。” 2020年1月24日,也是農歷2019年的大年三十,何老先生離世的第三天,上午8點30分,一輛靈車停在河灘村何大中門前,一身防護服的殯儀館人員把何老先生的遺體抬上靈車,后面只跟著兩輛小車,車上也僅有老先生的五個子女,外加村里余得柱、薛子良兩個村干部。 上午10點,何大中把他父親的骨灰盒恭恭敬敬的寄存在殯儀館骨灰堂里。 何大中祈禱:“爹,你生前愛熱鬧,我們把你寄存在這個骨灰堂,全縣哪里的人都有,人多,又逢過年,您熱熱鬧鬧在這過年吧!” 出了骨灰堂大門,余得柱緊握何大中的雙手感激的說:“謝謝你,老何,還是您這老黨員覺悟高,為我們村帶了個好頭。” “不是不是,余書記,還是您政治覺悟高,看得遠,是您苦口婆心的勸說才讓我看到事情的嚴重性,說謝謝的該是我們!”何大中擦干臉上的淚水,挺直身體,長出了一口氣。 “這就對了,讓仙逝的老先生安心去天國過新年,我們這些晚輩也平平安安的好好過年” 薛子良在一邊插話。 余得柱又隨車回到河灘村。他知道,今年過年有重要的事要做了,何老先生去那邊安心過年去了,村里這一班人有重要防疫任務,需帶領全村群眾抗擊冠狀病毒,要抖擻起精神打硬仗了!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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